史記卷一百三十·太史公自序第七十

史記卷一百三十

太史公自序第七十

  昔在顓頊,命南正重以司天,北正黎以司地。唐虞之際,紹重黎之後,使複典之,至于夏商,故重黎氏世序天地。其在周,程伯休甫其後也。當周宣王時,失其守而為司馬氏。司馬氏世典周史。惠襄之閒,司馬氏去周適晉。晉中軍隨會奔秦,而司馬氏入少梁。

 《索隱》:南正重以司天,火正黎以司地。案:張晏云「南方,陽也。火,水配也。水為陰,故命南正重司天,火正黎兼地職」。臣瓚以為重黎氏是司天地之官,司地者宜曰北正,古文作「北」字,非也。揚雄、譙周並以為然。案:《國語》「黎為火正,以淳曜敦大,光照四海」,又幽通賦云「黎淳曜於高辛」,則「火正」為是也。

 《集解》:應劭曰:「封為程國伯,休甫,字也。」《索隱》:案:重司天而黎司地,是代序天地也。據左氏,重是少昊之子,黎乃顓頊之胤,二氏二正,所出各別,而史遷意欲合二氏為一,故總雲「在周,程伯休甫其後」,非也。然(後)案\〔後〕彪之序及干寶皆云司馬氏,黎之後是也。今總稱伯休甫是重黎之後者,凡言地卽舉天,稱黎則兼重,自是相對之文,其實二官亦通職。然休甫則黎之後也,亦是太史公欲以史為己任,言先代天官,所以兼稱重耳。《正義》:《括地志》云:「安陵故城在雍州咸陽東二十一里,周之程邑也。」

 《正義》:司馬彪序云:「南正黎,後世為司馬氏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:司馬,夏官卿,不掌國史,自是先代兼為史。衞宏云「司馬氏,周史佚之後」,不知何據。

 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周惠王、襄王有子頹、叔帶之難,故司馬氏奔晉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左氏,隨會自晉奔秦,後乃奔魏,自魏還晉,故《漢書》云會奔秦魏也。

 《索隱》:古梁國也,秦滅之,改曰少梁,後名夏陽。《正義》:案《春秋》,隨會奔秦,其後自秦入魏而還晉也。隨會為晉中軍將。少梁,古梁國也,嬴姓,在同州韓城縣南二十二里,是時屬晉。

  自司馬氏去周適晉,分散,或在衞,或在趙,或在秦。其在衞者,相中山。在趙者,以傳劍論顯,蒯聵其後也。在秦者名錯,與張儀爭論,於是惠王使錯將伐蜀,遂拔,因而守之。錯孫靳,事武安君白起。而少梁更名曰夏陽。靳與武安君坑趙長平軍,還而與之俱賜死杜郵,葬於華池。靳孫昌,昌為秦主鐵官,當始皇之時。蒯聵玄孫卬一〇為武信君將一一而徇朝歌。諸侯之相王,王卬於殷。一二漢之伐楚,卬歸漢,以其地為河內郡。昌生無澤,一三無澤為漢巿長。無澤生喜,喜為五大夫,卒,皆葬高門。一四喜生談,談為太史公。一五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名喜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:何法盛《晉書》及司馬氏系本名凱。《正義》:何法盛《晉書》及晉譙王司馬無忌司馬氏系本皆云名凱。

 《集解》:服虔曰:「世善傳劍也。」蘇林曰:「傳手搏論而釋之。」晉灼曰:「《史記》吳起《贊》曰『非信仁廉勇,不能傳劍論兵書』也。」《索隱》:服虔云:「代善劍也。」按:解所以稱傳也。蘇林云傳作「搏」,言手搏論而釋之,所以知名也。

 《正義》:五怪反。如淳云:「刺客傳之蒯聵也。」

 《集解》:蘇林曰:「守,郡守也。」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蘄』。」《索隱》:上音七各反,下音紀釁反。《漢書》作「蘄」。

 《集解》:文穎曰:「趙孝成時。」

 《索隱》:下音尤。李奇曰「地名,在咸陽西」。按《三秦記》,其地後改為李里者也。

 《集解》:晉灼曰:「地名,在鄠縣。」《索隱》:晉灼云在鄠縣,非也。案司馬遷碑在夏陽西北四里。《正義》:《括地志》云:「華池在同州韓城縣西南七十里,在夏陽故城西北四里。」

 一〇《索隱》:案:晉譙國司馬無忌作司馬氏系本,云蒯聵生昭豫,昭豫生憲,憲生卬。

 一一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《張耳傳》云武臣自號武信君。」《索隱》:案《漢書》,武臣號武信君。

 一二《索隱》:《漢書》云項羽封卬為殷王。

 一三《索隱》:《漢書》作「毋擇」,並音亦也。

 一四《集解》:蘇林曰:「長安北門也。」瓚曰:「長安城無高門。」《索隱》:案:蘇說非也。案遷碑,在夏陽西北,去華池三里。 《正義》:《括地志》云:「高門原俗名馬門原,在同州韓城縣西南十八里。漢司馬遷墓在韓城縣南二十二里。夏陽縣故城東南有司馬遷塚,在高門原上也。」

 一五《集解》:如淳曰:「漢儀注太史公,武帝置,位在丞相上。天下計書先上太史公,副上丞相,序事如古《春秋》。遷死後,宣帝以其官為令,行太史公文書而已。」瓚曰:「百官表無太史公。茂陵中書司馬談以太史丞為太史令。」 《索隱》:案茂陵書,談以太史丞為太史令,則「公」者,遷所著書尊其父云「公」也。然稱「太史公」皆遷稱述其父所作,其實亦遷之詞,而如淳引衞宏儀注稱「位在丞相上」,謬矣。案百官表又無其官。且修史之官,國家別有著撰,則令郡縣所上圖書皆先上之,而後人不曉,誤以為在丞相上耳。《正義》:虞喜志林云:「古者主天官者皆上公,自周至漢,其職轉卑,然朝會坐位猶居公上。尊天之道,其官屬仍以舊名尊而稱也。」案:下文「太史公旣掌天官,不治民,有子曰遷」,又云「卒三歲而遷為太史公」,又云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」,又云「汝複為太史,則續吾祖矣」,觀此文,虞喜說為長。乃書談及遷為「太史公」者,皆遷自書之。漢舊儀云「太史公秩二千石,卒史皆秩二百石」。然瓚及韋昭、桓譚之說皆非也。以桓譚之說釋在武本紀也。


  太史公學天官於唐都,受易於楊何,習道論於黃子。太史公仕於建元元封之閒,愍學者之不達其意而師悖,乃論六家之要指曰:

 《正義》:天官書云「星則唐都」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災川人。」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儒林傳曰黃生,好黃老之術。」

 《正義》:布內反。顏云:「悖,惑也。各習師書,惑於所見也。」

    《易大傳》:「天下一致而百慮,同歸而殊塗。」夫陰陽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務為治者也,直所從言之異路,有省不省耳。嘗竊觀陰陽之術,大祥而衆忌諱,使人拘而多所畏;然其序四時之大順,不可失也。儒者博而寡要,勞而少功,是以其事難盡從;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禮,列夫婦長幼之別,不可易也。墨者儉而難遵,是以其事不可徧循;然其強本節用,不可廢也。法家嚴而少恩;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。名家使人儉而善失眞孫守真按:儉=檢,字形結構換部首;單字想複詞:檢點、檢覈。檢=驗,檢驗。儉=僉=憸,僉壬、僉佞。然其正名實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專一,動合無形,贍足萬物。其為術也,因陰陽之大順,採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與時遷移,應物變化,立俗施事,無所不宜,指約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儒者則不然。以為人主天下之儀表也,主倡而臣和,主先而臣隨。如此則主勞而臣逸。至於大道之要,去健羨孫守真按:單字想複詞:健忘(=善忘)之健,綦、甚、亟、極也。絀聰明孫守真按:絀=黜,字形結構換部首。一〇釋此而任術。夫神大用則竭,形大勞則敝。孫守真按:大=太,字形結構換部首部件耳。形神騷動,欲與天地長久,非所聞也。

 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謂易系辭。」《正義》:張晏云「謂易系辭」。案:下二句是系辭文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六家同歸於正,然所從之道殊塗,學或有傳習省察,或有不省者耳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詳』。」駰案:李奇曰「《月令》星官,是其枝葉也」。《索隱》:案:《漢書》作「大詳」,言我觀陰陽之術大詳。而今此作「祥」,於義為疏也。《正義》:顧野王云:「祥,善也,吉凶之先見也。」

 《正義》:言拘束於日時,令人有所忌畏也。

 《正義》:韋云:「墨翟之術也,尚儉,後有隨巢子傳其術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遍音遍。遍循,言難盡用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名家流出於禮官。古者名位不同,禮亦異數,孔子「必也正名乎」。案:名家知禮亦異數,是儉也;受命不受辭,或失其眞也。

 《索隱》:贍音巿艷反。《漢書》作「澹」,古今字異也。

 《集解》:如淳曰:「『知雄守雌』,是去健也。『不見可欲,使心不亂』,是去羨也。」

 一〇《索隱》:如淳曰:「『不尚賢』,『絕聖棄智』也。」

    夫陰陽四時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節各有教令,順之者昌,逆之者不死則亡,未必然也,故曰「使人拘而多畏」。夫春生夏長,秋收冬藏,此天道之大經也,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綱紀,故曰「四時之大順,不可失也」。

 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八位,八卦位也。十二度,十二次也。二十四節,就中氣也。各有禁忌,謂日月也。」

    夫儒者以六蓺為法。孫守真按:法則,同義複詞。六蓺經傳以千萬數,累世不能通其學,當年不能究其禮,故曰「博而寡要,勞而少功」。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禮,序夫婦長幼之別,雖百家弗能易也。

    墨者亦尚堯舜道,言其德行曰:「堂高三尺,土階三等,孫守真按:等級,同義複詞。單字想複詞:階級、拾級而上。茅茨不翦,採椽不刮孫守真按:刮,猶雕飾也;即「彫蟲篆刻」之彫、刻。字形結構兼音義+單字想複詞。字形結構換部首+單字想複詞:刮=括,囊括。食土簋,啜土刑孫守真按:刑=型,字形結構換部首部件。型,猶笵也。糲粱之食,藜霍之羹。夏日葛衣,冬日鹿裘。」其送死,桐棺三寸,舉音不盡其哀。孫守真按:音樂,同義複詞。教喪禮,必以此為萬民之率。使天下法若此,則尊卑無別也。夫世異時移,事業不必同,故曰「儉而難遵」。要曰強本節用,則人給家足之道也。此《墨子》之所長,雖百家弗能廢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自此已下《韓子》之文,故稱「曰」。

 《正義》:屋蓋曰茨,以茅覆屋。

 《索隱》:韋昭云:「採椽,櫟榱也。」《正義》:採取為椽,不刮削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塯』。」駰案:服虔曰「土簋,用土作此器」。

 《正義》:顏云:「簋,所以盛飯也。刑,所以盛羹也。土謂燒土為之,卽瓦器也。」

 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一斛粟,七米,為糲。」瓚曰:「五斗粟,三斗米,為糲。音剌。」韋昭曰:「糲,也。」《索隱》:服虔云:「糲,粗米也。」《三倉》云:「粱,好粟。」《正義》:糲,粗米也,脫粟也。粱,粟也。謂食脫粟之粗飯也。

 《正義》:藜,似藿而表赤。藿,豆葉也。

 《正義》:以桐木為棺,厚三寸也。

    法家不別親疏,不殊貴賤,一斷於法,則親親尊尊之恩絕矣。可以行一時之計,而不可長用也,故曰「嚴而少恩」。若尊主卑臣,明分職不得相逾越,雖百家弗能改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禮,親親父為首,尊尊君為首也。

    名家苛察繳繞,使人不得反其意,專決於名而失人情,故曰「使人儉而善失眞」。若夫控名責實,參伍不失,此不可不察也。

 《集解》:服虔曰:「繳音近叫呼,謂煩也。」如淳曰:「繳繞猶纏繞,不通大體也。」

 《集解》:晉灼曰:「引名責實,參錯交互,明知事情。」

    道家無為,又曰無不為,其實易行,其辭難知。其術以虛無為本,以因循為用。無成埶,無常形,故能究萬物之情。不為物先,不為物後,故能為萬物主。有法無法,因時為業;有度無度,因物與合。故曰「聖人不朽,時變是守。虛者道之常也,因者君之綱」也。羣臣並至,使各自明也。其實中其聲者謂之端,實不中其聲者謂之窾。孫守真按:先抓動詞·找對詞性:中,動詞。其實、其聲,名詞。一〇窾言不聽,姦乃不生,賢不肖自分,白黑乃形。在所欲用耳,何事不成。乃合大道,混混冥冥。一一光耀天下,復反無名。凡人所生者神也,所托者形也。神大用則竭,形大勞則敝,形神離則死。死者不可複生,離者不可複反,故聖人重之。由是觀之,神者生之本也,形者生之具也。一二不先定其神\〔形〕,而曰「我有以治天下」,何由哉?

 《正義》:無為者,守淸淨也。無不為者,生育萬物也。

 《正義》:各守其分,故易行也。

 《正義》:幽深微妙,故難知也。

 《正義》:任自然也。

 《集解》:韋昭曰:「因物為制。」

 《正義》:因時之物,成法為業。

 《正義》:因其萬物之形成度與合也。

 《索隱》:「故曰聖人不朽」至「因者君之綱」,此出鬼谷子,遷引之以成其章,故稱「故曰」也。《正義》:言聖人教跡不朽滅者,順時變化。

 《正義》:言因百姓之心以教,唯執其綱而已。

 一〇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音款,空也。」駰案:李奇曰「聲別名也」。《索隱》:窾音款。《漢書》作「款」。款,空也。故申子云「款言無成」是也。聲者,名也。以言實不稱名,則謂之空,空有聲也。

 一一《正義》:上胡本反。混混者,元氣(神者)之貌也。

 一二《集解》:韋昭曰:「聲氣者,神也。枝體者,形也。」

  太史公旣掌天官,不治民。有子曰遷。

  遷生龍門,耕牧河山之陽。年十歲則誦古文。二十而南游江、淮,上會稽,探禹穴,窺九疑,浮於沅、湘;北涉汶、泗,講業齊、魯之都,觀孔子之遺風,鄉射鄒、嶧;厄困鄱、薛、彭城,過梁、楚以歸。於是遷仕為郎中,奉使西征巴、蜀以南,南略邛、笮、昆明,還報命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在馮翊夏陽縣。」駰案:蘇林曰「禹所鑿龍門也」。 《正義》:《括地志》云:「龍門在同州韓城縣北五十里。其山更黃河,夏禹所鑿者也。龍門山在夏陽縣,遷卽漢夏陽縣人也,至唐改曰韓城縣。」

 《正義》:河之北,山之南也。案:在龍門山南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遷及事伏生,是學誦《古文尚書》。劉氏以為《左傳》、《國語》、《系本》等書,是亦名古文也。

 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禹巡狩至會稽而崩,因葬焉。上有孔穴,民閒云禹入此穴。」 《索隱》:《越絕書》云:「禹上茅山大會計,更名曰會稽。」張勃《吳錄》云:「本名苗山,一名覆釜,禹會諸侯計功,改曰會稽。上有孔,號曰禹穴也。」 《正義》:《括地志》云:「石箐山一名玉笥山,又名宛委山,卽會稽山一峰也,在會稽縣東南十八里。《吳越春秋》云『禹案《黃帝中經》九山,東南天柱,號曰宛委,赤帝左闕之填,承以文玉,覆以盤石,其書金簡靑玉為字,編以白銀,皆瑑其文。禹乃東巡,登衡山,血白馬以祭。禹乃登山,仰天而笑,忽然而臥,夢見繡衣男子自稱玄夷倉水使者,卻倚覆釜之山,東顧謂禹曰:「欲得我山神書者,齊於黃帝之岳,岩(岩)\〔嶽〕之下,三月季庚,登山發石。」禹乃登宛委之山,發石,乃得金簡玉字,以水泉之脈。山中又有一穴,深不見底,謂之禹穴』。史遷云『上會稽,探禹穴』,卽此穴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《山海經》云:「南方蒼梧之丘,蒼梧之泉,在營道南,其山九峰皆相似,故曰九疑。」張晏云:「九疑舜葬,故窺之。」尋上探禹穴,蓋以先聖所葬處有古冊文,故探窺之,亦搜採遠矣。《正義》:九疑山在道州。

 《正義》:沅水出朗州。湘水出道州北,東北入海。

 《正義》:兩水出兗州東北而南歷魯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嶧音亦,縣名,有山也。鄱音皮。鄒、鄱、薛三縣屬魯。」《索隱》:鄱本音蕃,今音皮。案:田裦《魯記》云「靈帝末,有汝南陳子游為魯相。子游,太尉陳蕃子也,國人諱而改焉」。若如其說,則「蕃」改「鄱」,鄱皮聲相近,後漸訛耳。孫守真按:皮→波→婆、玻,今音均似乃至同「鄱」(「婆」與「鄱」今同音)。字形結構兼音義·聲音變化的關係·同音通假。然《地理志》魯國蕃縣,應劭曰邾國也,音皮。《正義》:鄒,縣名。嶧,山名。嶧山在鄒縣北二十二里,地近曲阜,於此行鄉射之禮。《括地志》云:「徐州滕縣,漢蕃縣,音翻。漢末陳蕃子逸為魯相,改音皮。田裦《魯記》曰『靈帝末,汝南陳子斿為魯相,陳蕃子也,國人為諱而改焉』。」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元鼎六年,平西南夷,以為五郡。其明年,元封元年是也。」

  是歲天子始建漢家之封,而太史公留滯周南,不得與從事,故發憤且卒。而子遷適使反,見父於河洛之閒。太史公執遷手而泣曰:「余先周室之太史也。自上世嘗顯功名於虞夏,典天官事。後世中衰,絕於予乎?汝複為太史,則續吾祖矣。今天子接千歲之統,封泰山,而餘不得從行,是命也夫,命也夫!余死,汝必為太史;為太史,無忘吾所欲論著矣。且夫孝始於事親,中於事君,終於立身。揚名於後世,以顯父母,此孝之大者。夫天下稱誦周公,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德,宣周邵之風,孫守真按:前已謂周公,則此「周」為誰?豈非周公、邵公,乃周南、召南耶?風,國風之風?然前後均為人物,此獨非耶?九陽神功第9招·對錯問題,回到二作。達太王王季之思慮,爰及公劉,以尊后稷也。幽厲之後,王道缺,禮樂衰,孔子修舊起廢,論《詩》《書》,作《春秋》,則學者至今則之。自獲麟以來四百有餘歲,而諸侯相兼,史記放絕。今漢興,海內一統,明主賢君忠臣死義之士,余為太史而弗論載,廢天下之史文,余甚懼焉,汝其念哉!」遷俯首流涕曰:「小子不敏,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,弗敢闕。」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摯虞曰古之周南,今之洛陽。」《索隱》:張晏云:「自陝已東,皆周南之地也。」

 《正義》:與音預。

 《集解》:駰案:年表魯哀公十四年獲麟,至漢元封元年三百七十一年。

  卒三歲而遷為太史令,紬史記石室金匱之書孫守真按:紬=籀,同音通假。字形結構兼音義。五年而當太初元年,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,天歷始改,建於明堂,諸神受紀。

 《索隱》:博物志:「太史令茂陵顯武里大夫司馬遷,年二十八,三年六月乙卯除,六百石。」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紬音抽。」《索隱》:如淳云:「抽徹舊書故事而次述之。」徐廣音抽。小顏云:「紬謂綴集之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:石室、金匱皆國家藏書之處。

 《集解》:李奇曰:「遷為太史後五年,適當於武帝太初元年,此時述《史記》。」《正義》:案:遷年四十二歲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封禪序曰『封禪則萬靈罔不禋祀』。」駰案:韋昭曰「告於百神,與天下更始,著紀於是」。 《索隱》:虞喜志林云:「改歷於明堂,班之於諸侯。諸侯羣神之主,故曰『諸神受紀』。」孟康云:「句芒、祝融之屬皆受瑞紀。」


  太史公曰:「先人有言:『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。孔子卒後至於今五百歲,有能紹明世,正《易傳》,繼《春秋》,本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之際?』意在斯乎!意在斯乎!小子何敢讓焉。」

 《索隱》:先人謂先代賢人也。 《正義》:太史公,司馬遷也。先人,司馬談也。

 《索隱》:按:《孟子》稱堯舜至湯五百餘歲,湯至文王五百餘歲,文王至孔子五百餘歲。按:太史公略取於《孟子》,而楊雄、孫盛深所不然,所謂多見不知量也。以為淳氣育才,豈有常數,五百之期,何異瞬息。是以上皇相次,或有萬齡為閒,而唐堯、舜、禹比肩並列。降及周室,聖賢盈朝;孔子之沒,千載莫嗣,安在於千年五百乎?具述作者,蓋記注之志耳,豈聖人之倫哉。

 《索隱》:讓,《漢書》作「攘」。晉灼云:「此古『讓』字,言己當述先人之業,何敢自嫌值五百歲而讓也。」

  上大夫壺遂曰:「昔孔子何為而作《春秋》哉?」太史公曰:「余聞董生曰:『周道衰廢,孔子為魯司寇,諸侯害之,大夫壅之。孔子知言之不用,道之不行也,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,以為天下儀表,貶天子,退諸侯,討大夫,以達王事而已矣。』子曰:『我欲載之空言,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。』夫《春秋》,上明三王之道,下辨人事之紀,別嫌疑,明是非,定猶豫,善善惡惡,賢賢賤不肖,存亡國,繼絕世,補敝起廢,王道之大者也。《易》著天地陰陽四時五行,故長於變;《禮》經紀人倫,故長於行;《書》記先王之事,故長於政;《詩》記山川溪谷禽獸草木牝牡雌雄,故長於風;樂樂所以立,故長於和;《春秋》辯是非,故長於治人。是故《禮》以節人,《樂》以發和,《書》以道事,《詩》以達意,《易》以道化,《春秋》以道義。撥亂世反之正,莫近於《春秋》。《春秋》文成數萬,其指數千。萬物之散聚皆在《春秋》。《春秋》之中,弒君三十六,亡國五十二,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。察其所以,皆失其本已。故《易》曰:『失之豪厘,差以千里』。故曰『臣弒君,子弒父,非一旦一夕之故也,其漸久矣』。故有國者不可以不知《春秋》,前有讒而弗見,後有賊而不知。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《春秋》,守經事而不知其宜,遭變事而不知其權。為人君父而不通於《春秋》之義者,必蒙首惡之名。為人臣子而不通於《春秋》之義者,必陷篡弒之誅,死罪之名。其實皆以為善,為之不知其義,一〇被之空言而不敢辭。一一夫不通禮義之旨,至於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。夫君不君則犯,一二臣不臣則誅,父不父則無道,子不子則不孝。此四行者,天下之大過也。以天下之大過予之,則受而弗敢辭。故《春秋》者,禮義之大宗也。夫禮禁未然之前,法施已然之後;法之所為用者易見,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:遂為詹事,秩二千石,故為上大夫也。

 《集解》:服虔曰:「仲舒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:是非謂褒貶諸侯之得失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孔子之言見《春秋》緯,太史公引之以成說也。空言謂褒貶是非也。空立此文,而亂臣賊子懼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孔子言我徒欲立空言,設褒貶,則不如附見於當時所因之事。人臣有僭侈篡逆,因就此筆削以褒貶,深切著明而書之,以為將來之誡者也。

 《索隱》:《公羊傳》曰「善善及其子孫,惡惡止其身」也。

 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《春秋》萬八千字,當言『減』,而云『成數』,字誤也。」駰謂太史公此辭是述董生之言。董仲舒自治《公羊春秋》,《公羊》經傳凡有四萬四千餘字,故云「文成數萬」也。不得如張議,但論經萬八千字,便謂之誤。 《索隱》:案:張晏曰「《春秋》萬八千字,此云『文成數萬』,字誤也」。裴駰以遷述仲舒所論《公羊》經傳,凡四萬四千,故云「數萬」,又非也。小顏云「史遷豈以《公羊傳》為《春秋》乎」?又《春秋》經一萬八千,亦足稱數萬,非字之誤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弒君亡國及奔走者,皆是失仁義之道本耳。已者,語終之辭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云『差以毫厘』,一云『繆以千里』。」駰案:今易無此語,易緯有之。

 一〇《正義》:其心實善,為之不知義理,則陷於罪咎。

 一一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趙盾不知討賊,而不敢辭其罪也。」

 一二《正義》:顏云:「為臣下所干犯也。一云違犯禮義。」

  壺遂曰:「孔子之時,上無明君,下不得任用,故作《春秋》,垂空文以斷禮義,當一王之法。今夫子上遇明天子,下得守職,萬事旣具,咸各序其宜,夫子所論,欲以何明?」

  太史公曰:「唯唯,否否,不然。余聞之先人曰:『伏羲至純厚,作《易》八卦。堯舜之盛,《尚書》載之,禮樂作焉。湯武之隆,詩人歌之。《春秋》采善貶惡,推三代之德,褒周室,非獨刺譏而已也。』漢興以來,至明天子,獲符瑞,封禪,改正朔,易服色,受命於穆淸,澤流罔極,海外殊俗,重譯款塞,請來獻見者,不可勝道。臣下百官力誦聖德,猶不能宣盡其意。且士賢能而不用,有國者之恥;主上明聖而德不布聞,有司之過也。且余嘗掌其官,廢明聖盛德不載,滅功臣世家賢大夫之業不述,墮先人所言,罪莫大焉。余所謂述故事,整齊其世傳,非所謂作也,而君比之於《春秋》,謬矣。」

 《集解》:晉灼曰:「唯唯,謙應也。否否,不通者也。」

 《集解》:如淳曰:「受天命淸和之氣。」《正義》:於音烏。顏云:「于,嘆辭也。穆,美也。言天子有美德而教化淸也。」

 《集解》:應劭曰:「款,叩也。皆叩塞門來服從也。」如淳曰:「款,寬也。請除守塞者,自保不為寇害。」《正義》:重譯,更譯其言也。

  於是論次其文。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,幽於縲紲。乃喟然而嘆曰:「是余之罪也夫!是余之罪也夫!身毀不用矣。」退而深惟曰:「夫詩書隱約者,欲遂其志之思也。昔西伯拘羑里,演《周易》;孔子厄陳蔡,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著《離騷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國語》;孫子臏腳,而論兵法;不韋遷蜀,世傳《呂覽》;韓非囚秦,《說難》、《孤憤》;《詩》三百篇,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。此人皆意有所鬱結,不得通其道也,故述往事,思來者。」於是卒述陶唐以來,至於麟止,自黃帝始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天漢三年。」《正義》:案:從太初元年至天漢三年,乃七年也。

 《正義》:太史公舉李陵,李陵降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謂其意隱微而言約也。《正義》:詩、書隱微而約省者,遷深惟欲依其隱約而成其志意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在湯陰。」

 《正義》:卽呂氏《春秋》也。

 《集解》:張晏曰:「武帝獲麟,遷以為述事之端。上紀黃帝,下至麟止,猶《春秋》止於獲麟也。」《索隱》:服虔云:「武帝至雍獲白麟,而鑄金作麟足形,故云『麟止』。遷作《史記》止於此,猶《春秋》終於獲麟然也。」《史記》以黃帝為首,而云「述陶唐者」,案《五帝本紀》贊云「五帝尚矣,然《尚書》載堯以來。百家言黃帝,其文不雅馴」,故述黃帝為本紀之首,而以《尚書》雅正,故稱「起於陶唐」。


  維昔黃帝,法天則地,四聖遵序,各成法度;唐堯遜位,虞舜不台;厥美帝功,萬世載之。作《五帝本紀》第一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顓頊,帝嚳,堯,舜。」

 《索隱》:台音怡。悅也。或音胎,非也。

 《索隱》:應劭云:「有本則紀,有家則代,有年則表,有名則傳。」

  維禹之功,九州攸同,光唐虞際,德流苗裔;夏桀淫驕,乃放鳴條。作《夏本紀》第二。

  維契作商,爰及成湯;太甲居桐,德盛阿衡;武丁得說,乃稱高宗;帝辛湛湎,諸侯不享。作《殷本紀》第三。

 《正義》:音薛也。

  維弃作稷,德盛西伯;武王牧野,實撫天下;幽厲昏亂,旣喪酆鎬;陵遲至赧;洛邑不祀。作《周本紀》第四。

  維秦之先,伯翳佐禹;穆公思義,悼豪之旅;以人為殉,詩歌黃鳥;昭襄業帝。作《秦本紀》第五。

 《索隱》:案:豪卽「崤」之異音。旅,師旅也。《正義》:穆公封崤山軍旅之尸。

  始皇旣立,並兼六國,銷鋒鑄鐻,維偃干革,尊號稱帝,矜武任力;二世受運,子嬰降虜。作《始皇本紀》第六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嚴安上書,銷其兵鑄以為鍾鐻也。」《索隱》:下音巨。鐻,鐘也。

  秦失其道,豪桀並擾;項梁業之,子羽接之;殺慶救趙,諸侯立之;誅嬰背懷,天下非之。作《項羽本紀》第七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宋義為上將,號慶子冠軍。」

  子羽暴虐,漢行功德;憤發蜀漢,還定三秦;誅籍業帝,天下惟寧,改制易俗。作《高祖本紀》第八。

  惠之早霣,諸呂不台;崇強祿、產,諸侯謀之;殺隱幽友,大臣洞疑,遂及宗禍。作《呂太后本紀》第九。

 《正義》:音殞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無台輔之德也。一曰怡,懌也,不為百姓所說。」《索隱》:徐廣音胎,非也。案:一音怡,此贊本韻,則怡懌為是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趙隱王如意,趙幽王友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:洞是洞達為義,言所共疑也。

  漢旣初興,繼嗣不明,迎王踐祚,天下歸心;蠲除肉刑,開通關梁,廣恩博施,厥稱太宗。作《孝文本紀》第十。

  諸侯驕恣,吳首為亂,京師行誅,七國伏辜,天下翕然,大安殷富。作《孝景本紀》第十一。

  漢興五世,隆在建元,外攘夷狄,內修法度,封禪,改正朔,易服色。作《今上本紀》第十二。

  維三代尚矣,年紀不可考,蓋取之譜牒舊聞,本於茲,於是略推,作《三代世表》第一。

  幽厲之後,周室衰微,諸侯專政,《春秋》有所不紀;而譜牒經略,五霸更盛衰,欲睹周世相先後之意,作《十二諸侯年表》第二。

  《春秋》之後,陪臣秉政,強國相王;以至於秦,卒並諸夏,滅封地,擅其號。作《六國年表》第三。

  秦旣暴虐,楚人發難,項氏遂亂,漢乃扶義征伐;八年之閒,天下三嬗,事繁變衆,故詳著《秦楚之際月表》第四。

  漢興已來,至于太初百年,諸侯廢立分削,譜紀不明,有司靡踵,彊弱之原云以世。作《漢興已來諸侯年表》第五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雲已』也。(天)漢序\〔傳〕曰:『敞、義依霍,庶幾云已』。」《索隱》:案:踵謂繼也。「以」字當作「已」,「世」當作「也」,並誤耳。云,已,也,皆語助之辭也。《正義》:言漢興已來百年,諸侯廢立分削,譜紀不能明其嗣,有司無所踵繼其後,乃云強弱之原云以世相代,(相)不能有所錄紀也。

  維高祖元功,輔臣股肱,剖符而爵,澤流苗裔,忘其昭穆,或殺身隕國。作《高祖功臣侯者年表》第六。

  惠景之閒,維申功臣宗屬爵邑,作《惠景閒侯者年表》第七。

  北討彊胡,南誅勁越,征伐夷蠻,武功爰列。作《建元以來侯者年表》第八。

  諸侯旣彊,七國為從,子弟衆多,無爵封邑,推恩行義,其埶銷弱,德歸京師。作《王子侯者年表》第九。

  國有賢相良將,民之師表也。維見《漢興以來將相名臣年表》,賢者記其治,不賢者彰其事。作《漢興以來將相名臣年表》第十。

  維三代之禮,所損益各殊務,然要以近性情,通王道,故禮因人質為之節文,孫守真按:性質,同義複詞。∴人質=人性。略協古今之變。作《禮書》第一。

  樂者,所以移風易俗也。自雅頌聲興,則已好鄭衞之音,鄭衞之音所從來久矣。人情之所感,遠俗則懷。比《樂書》以述來古孫守真按:比,比次。單字想複詞。往來,同義複詞(雙極義)。∴來古=往古。作《樂書》第二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樂者所以感和人情。人情旣感,則遠方殊俗莫不懷柔向化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案:來古卽古來也。言比《樂書》以述自古已來樂之興衰也。孫守真按:比,排比、比次、櫛比。單字想複詞。

  非兵不彊,非德不昌,黃帝、湯、武以興,桀、紂、二世以崩,可不慎歟?《司馬法》所從來尚矣,太公、孫、吳、王子能紹而明之,切近世,極人變。作《律書》第三。

 《索隱》:案:此《律書》之贊而云「非兵不强」者,則此「律書」卽「兵書」也。古者師出以律,則凡出軍皆聽律聲,故云「聞聲效勝負,望敵知吉凶」也。

 《索隱》:黃帝有版泉之師,湯、武有鳴條、牧野之戰而克桀、紂。

 《正義》:古者師出以律,凡軍出皆吹律聽聲。律書云「六律為萬事根本,其於兵械尤所重。望敵知吉凶,聞聲效勝負」。故云「司馬兵法所從來尚矣」乎?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王子成甫。」

  律居陰而治陽,歷居陽而治陰,律歷更相治,閒不容翲忽。五家之文怫異,維太初之元論。作《曆書》第四。

 《索隱》:案:忽者,總文之微也。翲者,輕也。言律歷窮陰陽之妙,其閒不容絲忽也。言「翲」,恐衍字耳。 《正義》:翲,匹遙反,今音匹沼反。字當作「秒」。秒,禾芒表也。忽,一蠶口出絲也。言律歷相治之閒,不容比微細之物也。

 《索隱》:怫音悖,一音扶物反。怫亦悖也。言金木水火土五家之文,各相悖異不同也。《正義》:五家謂黃帝、顓頊、夏、殷、周之曆,其文相戾,乖異不同,維太初之元論曆律為是,故曆書自太初之元論之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論,一作『編』。」

  星氣之書,多雜禨祥,不經;推其文,考其應,不殊。比集論其行事,驗于軌度以次,作《天官書》第五。

  受命而王,封禪之符罕用,用則萬靈罔不禋祀。追本諸神名山大川禮,孫守真按:追本溯源。單字想複詞+相對位置有相關字義:追本=溯源。作《封禪書》第六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云『答應』。」

  維禹浚川,九州攸寧;爰及宣防,決瀆通溝。作《河渠書》第七。

  維幣之行,以通農商;其極則玩巧,並兼茲殖,爭於機利,去本趨末。作《平準書》以觀事變,第八。

 《索隱》:維獘之行。上獘音「幣帛」之「幣」,錢也。

 《索隱》:杬巧,上五官反;下苦孝反。

  太伯避歷,江蠻是適;文武攸興,古公王跡。闔廬弒僚,賓服荆楚;夫差克齊,子胥鴟夷;信嚭親越,吳國旣滅。嘉伯之讓,作《吳世家》第一。

  申、呂肖矣,尚父側微,卒歸西伯,文武是師;功冠羣公,繆權於幽;番番黃髮,爰饗營丘。不背柯盟,桓公以昌,九合諸侯,霸功顯彰。田闞爭寵,姜姓解亡。嘉父之謀,作《齊太公世家》第二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肖音痟。痟猶衰微。」《索隱》:案:徐廣注肖音痟,痟猶衰微,其音訓不可知從出也。今案:肖謂微弱而省少,所謂「申呂雖衰」也。《正義》:肖音痟。呂尚之祖封於申。申、呂后痟微,故尚父微賤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繆,錯也,猶云纏結也。權智潛謀,幽昧不顯,所謂太公陰謀。」《索隱》:案:繆謂綢繆也,音亡又反。又謂太公綢繆,為權謀於幽昧不明著,謂太公之陰謀也。 《正義》:繆音武彪反。言呂尚綢繆於幽權之策,謂《六韜》、《三略》、《陰符》、《七術》之屬也。

 《集解》:番音婆。毛萇云「番番,威勇武貌」也。孫守真按:从「番」得音之「鄱」今即與「婆」同音矣。案:黃髮,言老人髮白而更黃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闞,一云『監』。解,一作『遷』。」

  依之違之,周公綏之;憤發文德,天下和之;輔翼成王,諸侯宗周。隱桓之際,是獨何哉?三桓爭強,魯乃不昌。嘉旦《金縢》,作《周公世家》第三。

  武王克紂,天下未協而崩。孫守真按:協和,同義複詞。成王旣幼,管蔡疑之,淮夷叛之,於是召公率德,安集王室,以寧東土。燕(易)\〔噲〕之禪,乃成禍亂。嘉《甘棠》之詩,作《燕世家》第四。

 《索隱》:謂王噲禪其相子之,後卒危亂也。

  管蔡相武庚,將寧舊商;及旦攝政,二叔不饗;殺鮮放度,周公為盟;大任十子,周以宗彊。嘉仲悔過,作《管蔡世家》第五。

 《索隱》:案:系家云管叔名鮮,蔡叔名度,霍叔名處也。

 《索隱》:太任,文王妃。十子,伯邑考、武王、管、蔡、霍、魯、衞、毛、聃、曹是也。

 《正義》:蔡叔度之子蔡仲也。

  王後不絕,舜禹是說;維德休明,苗裔蒙烈。百世享祀,爰周陳杞,楚實滅之。齊田旣起,舜何人哉?作《陳杞世家》第六。

  收殷餘民,叔封始邑,申以商亂,酒材是告,及朔之生,衞頃不寧;南子惡蒯聵,子父易名。周德卑微,戰國旣彊,衞以小弱,角獨後亡。喜彼《康誥》,作《衞世家》第七。

 《索隱》:衞頃公也。

  嗟箕子乎!嗟箕子乎!正言不用,乃反為奴。武庚旣死,周封微子。襄公傷於泓,君子孰稱。景公謙德,熒惑退行。剔成暴虐,宋乃滅亡。嘉微子問太師,作《宋世家》第八。

 《正義》:泓,水名。《公羊傳》云:「宋與楚人期戰於泓之陽,宋師大敗,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,臨大事而不忘禮,雖文王之戰亦不過此也。」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云『偃』,宋剔成君生偃。」 《索隱》:上音逷成。

  武王旣崩,叔虞邑唐。君子譏名,卒滅武公。驪姬之愛,亂者五世;重耳不得意,乃能成霸。六卿專權,晉國以秏。嘉文公錫圭鬯,作《晉世家》第九。

 《正義》:謂晉穆侯太子名仇,少子名成師也。

 《正義》:智伯,范,中行,韓,魏,趙。

  重黎業之,吳回接之;殷之季世,粥子牒之。周用熊繹,熊渠是續。莊王之賢,乃復國陳;旣赦鄭伯,班師華元。懷王客死,蘭咎屈原;好諛信讒,楚並於秦。嘉莊王之義,作《楚世家》第十。

 《正義》:楚莊王都陳。

  少康之子,實賓南海,文身斷發,黿鱓與處,旣守封禺,奉禹之祀。句踐困彼,乃用種、蠡。嘉句踐夷蠻能修其德,滅強吳以尊周室,作《越王句踐世家》第十一。

 《正義》:《吳越春秋》云:「啟使歲時祭禹於越,立宗廟南山之上,封少康庶子無餘於越,使祠禹,至句踐遷都山陰,立禹廟為始祖廟,越亡遂廢也。」案:今禹廟在會稽山下。

 《索隱》:蚖鱓、元鼉二音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封禺山在武康縣南。」

  桓公之東,太史是庸。及侵周禾,王人是議。祭仲要盟,鄭久不昌。子產之仁,紹世稱賢。三晉侵伐,鄭納於韓。嘉厲公納惠王,作《鄭世家》第十二。

  維驥騄耳,乃章造父。趙夙事獻,衰續厥緒。佐文尊王,卒為晉輔。襄子困辱,乃禽智伯。孫守真按:禽=擒,字形結構換部首。主父生縛,餓死探爵。王遷闢淫,良將是斥。嘉鞅討周亂,作《趙世家》第十三。

 《正義》:衰,楚為反。

  畢萬爵魏,卜人知之。及絳戮干,戎翟和之。文侯慕義,子夏師之。惠王自矜,齊秦攻之。旣疑信陵,諸侯罷之。卒亡大梁,王假廝之。嘉武佐晉文申霸道,作《魏世家》第十四。

  韓厥陰德,趙武攸興。紹絕立廢,晉人宗之。昭侯顯列,申子庸之。疑非不信,秦人襲之。嘉厥輔晉匡周天子之賦,作《韓世家》第十五。

  完子避難,適齊為援,陰施五世,齊人歌之。成子得政,田和為侯。王建動心,乃遷於共。嘉威、宣能撥濁世而獨宗周,作《田敬仲完世家》第十六。

  周室旣衰,諸侯恣行。仲尼悼禮廢樂崩,追脩經術,以達王道,匡亂世反之於正,見其文辭,為天下制儀法,垂《六蓺》之統紀於後世。作《孔子世家》第十七。

  桀、紂失其道而湯、武作,周失其道而《春秋》作。秦失其政,而陳涉發迹,諸侯作難,風起雲蒸,孫守真按:蒸騰,同義複詞。單字想複詞。卒亡秦族。天下之端,自涉發難。作《陳涉世家》第十八。

 《正義》:周失其道,至秦之時,諸侯力事乎爭強。

  成皋之臺,薄氏始基。詘意適代,厥崇諸竇。栗姬偩貴,王氏乃遂。陳后太驕,卒尊子夫。嘉夫德若斯,作《外戚世家》十九。

  漢旣譎謀,禽信於陳;越荆剽輕,乃封弟交為楚王,爰都彭城,以彊淮泗,為漢宗藩。戊溺於邪,禮復紹之。嘉游輔祖,作《楚元王世家》二十。

 《正義》:游,楚王交字也。祖,高祖也。

  維祖師旅,劉賈是與;為布所襲,喪其荆、吳。營陵激呂,乃王琅邪;怵午信齊,往而不歸,遂西入關,遭立孝文,獲復王燕。天下未集,賈、澤以族,為漢藩輔。作《荆燕世家》第二十一。

 《正義》:謂祝午也。

  天下已平,親屬旣寡;悼惠先壯,實鎮東土。哀王擅興,發怒諸呂,駟鈞暴戾,京師弗許。厲之內淫,禍成主父。嘉肥股肱,作《齊悼惠王世家》第二十二。

  楚人圍我滎陽,相守三年;蕭何塡撫山西,孫守真按:塡(填)=鎮,字形結構換部首。推計踵兵,給糧食不絕,使百姓愛漢,不樂為楚。作《蕭相國世家》第二十三。

 《正義》:謂華山之西也。

  與信定魏,破趙拔齊,遂弱楚人。續何相國,不變不革,黎庶攸寧。嘉參不伐功矜能,作《曹相國世家》第二十四。

  運籌帷幄之中,制勝於無形,子房計謀其事,無知名,無勇功,圖難於易,為大於細。作《留侯世家》第二十五。

  六奇旣用,諸侯賓從於漢;呂氏之事,平為本謀,終安宗廟,定社稷。作《陳丞相世家》第二十六。

  諸呂為從,謀弱京師,而勃反經合於權;吳楚之兵,亞夫駐於昌邑,以厄齊趙,而出委以梁。作《絳侯世家》第二十七。

  七國叛逆,蕃屏京師,唯梁為捍;偩愛矜功,幾獲於禍。嘉其能距吳楚,作《梁孝王世家》第二十八。

  五宗旣王,親屬洽和,諸侯大小為藩,爰得其宜,僭擬之事稍衰貶矣。作《五宗世家》第二十九。

  三子之王,文辭可觀。作《三王世家》第三十。

  末世爭利,維彼奔義;讓國餓死,天下稱之。作《伯夷列傳》第一。

  晏子儉矣,夷吾則奢;齊桓以霸,景公以治。作《管晏列傳》第二。

  李耳無為自化,淸淨自正;韓非揣事情,循埶理。作《老子韓非列傳》第三。

  自古王者而有《司馬法》,穰苴能申明之。作《司馬穰苴列傳》第四。

  非信廉仁勇不能傳兵論劍,與道同符,內可以治身,外可以應變,君子比德焉。作《孫子吳起列傳》第五。

  維建遇讒,爰及子奢,尚旣匡父,伍員奔吳。作《伍子胥列傳》第六。

  孔氏述文,弟子興業,咸為師傅,崇仁厲義。作《仲尼弟子列傳》第七。

  鞅去衞適秦,能明其術,彊霸孝公,後世遵其法。作《商君列傳》第八。

  天下患衡秦毋饜,而蘇子能存諸侯,約從以抑貪強。作《蘇秦列傳》第九。

  六國旣從親,而張儀能明其說,復散解諸侯。作《張儀列傳》第十。

  秦所以東攘雄諸侯,樗里、甘茂之策。作《樗里甘茂列傳》第十一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襄』。」

  苞河山,圍大梁,使諸侯斂手而事秦者,魏冉之功。作《穰侯列傳》第十二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苞,一作『施』。」

  南拔鄢郢,北摧長平,遂圍邯鄲,武安為率;破荆滅趙,王翦之計。作《白起王翦列傳》第十三。

  獵儒墨之遺文,明禮義之統紀,絕惠王利端,列往世興衰。作《孟子荀卿列傳》第十四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壞』。」

  好客喜士,士歸於薛,為齊捍楚魏。作《孟嘗君列傳》第十五。

  爭馮亭以權,如楚以救邯鄲之圍,使其君複稱於諸侯。作《平原君虞卿列傳》第十六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以,一作『反』。太史公譏平原曰『利令智昏』,故云爭馮亭反權。」

  能以富貴下貧賤,賢能詘於不肖,唯信陵君為能行之。作《魏公子列傳》第十七。

  以身徇君,遂脫彊秦,使馳說之士南鄕走楚者,黃歇之義。作《春申君列傳》第十八

  能忍訽於魏齊,而信威於彊秦,推賢讓位,二子有之。作《范睢蔡澤列傳》第十九。當作「范雎蔡澤列傳」。睢,有邊讀邊讀右邊「隹」;雎,有邊讀邊讀左邊「且」。字形結構兼音義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訽音逅。」《索隱》:訽,火候反。訽,辱也。

  率行其謀,連五國兵,為弱燕報彊齊之讎,雪其先君之恥。作《樂毅列傳》第二十。

  能信意彊秦,而屈體廉子,用徇其君,俱重於諸侯。作《廉頗藺相如列傳》第二十一。

  湣王旣失臨淄而奔莒,唯田單用卽墨破走騎劫,遂存齊社稷。作《田單列傳》第二十二。

  能設詭說解患於圍城,輕爵祿,樂肆志。作《魯仲連鄒陽列傳》第二十三。

  作辭以諷諫,連類以爭義,《離騷》有之。作《屈原賈生列傳》第二十四。

  結子楚親,使諸侯之士斐然爭入事秦。作《呂不韋列傳》第二十五。

  曹子匕首,魯獲其田,齊明其信;豫讓義不為二心。作《刺客列傳》第二十六。

  能明其畫,因時推秦,遂得意於海內,斯為謀首。作《李斯列傳》第二十七。

  為秦開地益衆,北靡匈奴,據河為塞,因山為固,建榆中。作《蒙恬列傳》第二十八。

  塡趙塞常山以廣河內,弱楚權,明漢王之信於天下。作《張耳陳餘列傳》第二十九。

  收西河、上黨之兵,從至彭城;越之侵掠梁地以苦項羽。作《魏豹彭越列傳》第三十。

  以淮南叛楚歸漢,漢用得大司馬殷,卒破子羽於垓下。作《黥布列傳》第三十一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堤塘之名也。」

  楚人迫我京索,而信拔魏趙,定燕齊,使漢三分天下有其二,以滅項籍。作《淮陰侯列傳》第三十二。

  楚漢相距鞏洛,而韓信為塡潁川,盧綰絕籍糧餉。作《韓信盧綰列傳》第三十三。

  諸侯畔項王,孫守真按:畔=叛,字形結構換部首部件,「半」一在右、一在左,如是而已。不要死在一點上,永遠注意對立面·層面整體動態觀·七星大法。唯齊連子羽城陽,漢得以閒遂入彭城。作《田儋列傳》第三十四。

  攻城野戰,獲功歸報,噲、商有力焉,非獨鞭策,又與之脫難。作《樊酈列傳》第三十五。

  漢旣初定,文理未明,蒼為主計,整齊度量,序律曆。作《張丞相列傳》第三十六。

  結言通使,約懷諸侯;諸侯咸親,歸漢為藩輔。作《酈生陸賈列傳》第三十七。

  欲詳知秦楚之事,維周緤常從高祖,平定諸侯。作《傅靳蒯成列傳》第三十八。

 《索隱》:蒯成,上音裴,其字音從崩邑,又音浮。

  徙彊族,都關中,和約匈奴;明朝廷禮,次宗廟儀法。作《劉敬叔孫通列傳》第三十九。

  能摧剛作柔,卒為列臣;欒公不劫於埶而倍死。作《季布欒布列傳》第四十。

  敢犯顏色以達主義,不顧其身,為國家樹長畫。作《袁盎朝錯列傳》第四十一。

  守法不失大理,言古賢人,增主之明。作《張釋之馮唐列傳》第四十二。

  敦厚慈孝,訥於言,敏於行,務在鞠躬,君子長者。作《萬石張叔列傳》第四十三。

  守節切直,義足以言廉,行足以厲賢,任重權不可以非理撓。作《田叔列傳》第四十四。

  扁鵲言醫,為方者宗,守數精明;後世(修)\〔循〕序,弗能易也,而倉公可謂近之矣。作《扁鵲倉公列傳》第四十五。

  維仲之省,厥濞王吳,遭漢初定,以塡撫江淮之閒。作《吳王濞列傳》第四十六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吳王之王由父省。」

  吳楚為亂,宗屬唯嬰賢而喜士,士鄕之,率師抗山東滎陽。作《魏其武安列傳》第四十七。

  智足以應近世之變,寬足用得人。作《韓長孺列傳》第四十八。

  勇於當敵,仁愛士卒,號令不煩,師徒鄕之。作《李將軍列傳》第四十九。

  自三代以來,匈奴常為中國患害;欲知彊弱之時,設備征討,作《匈奴列傳》第五十。

  直曲塞,廣河南,破祁連,通西國,靡北胡。作《衞將軍驃騎列傳》第五十一。

  大臣宗室以侈靡相高,唯弘用節衣食為百吏先。作《平津侯列傳》第五十二。

  漢旣平中國,而佗能集楊越以保南藩,納貢職。作《南越列傳》第五十三。

  吳之叛逆,甌人斬濞,葆守封禺為臣。作《東越列傳》第五十四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今之永寧,是東甌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上音保。言東甌被越攻破之後,保封禺之山,今在武康縣也。

  燕丹散亂遼閒,滿收其亡民,厥聚海東,以集眞藩,葆塞為外臣。作《朝鮮列傳》第五十五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莫』。藩音普寒反。」

  唐蒙使略通夜郎,而邛笮之君請為內臣受吏。作《西南夷列傳》第五十六。

  《子虛》之事,《大人》賦說,靡麗多誇,然其指風諫,歸於無為。作司馬《相如列傳》第五十七。

  黥布叛逆,子長國之,以塡江淮之南,安剽楚庶民。作《淮南衡山列傳》第五十八。

  奉法循理之吏,不伐功矜能,百姓無稱,亦無過行。作《循吏列傳》第五十九。

  正衣冠立於朝廷,而羣臣莫敢言浮說,長孺矜焉;好薦人,稱長者,壯有漑。作《汲鄭列傳》第六十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慨』。」

  自孔子卒,京師莫崇庠序,唯建元元狩之閒,文辭粲如也。作《儒林列傳》第六十一。

  民倍本多巧,姦軌弄法,善人不能化,唯一切嚴削為能齊之。作《酷吏列傳》第六十二。

  漢旣通使大夏,而西極遠蠻,引領內鄕,欲觀中國。作《大宛列傳》第六十三。

  救人於戹,振人不贍,仁者有乎;不旣信孫守真按:,食訖為既(ㄐ丨ˋ,《說文》:「既,小食也」),人言為信,既信即食言。〇或信諾,同義複詞,既信即「子路無宿諾」之宿諾,宿慧之宿;「既」之為「宿」者,一宿乃已宿、已然矣,信宿為再宿再然已,亦作「夙」,早先也,亦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」之「既」,故爾;亦人言為信也。〇相對位置有相關字義,與下文「倍言」對;「言」即「信」也。不倍言,孫守真按:倍=背,字形結構兼音義·同音通假。義者有取焉。作《游俠列傳》第六十四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云『不慨信』。」

  夫事人君能說主耳目,和主顏色,而獲親近,非獨色愛,能亦各有所長。作《佞幸列傳》第六十五。

  不流世俗,不爭埶利,上下無所凝滯,人莫之害,以道之用。作《滑稽列傳》第六十六。孫守真按:滑,有邊讀邊讀右邊「骨」。ㄍㄨˇ ㄐ丨。

  齊、楚、秦、趙為日者,各有俗所用。欲循觀其大旨,作《日者列傳》第六十七。

 《索隱》:案:日者傳云「無以知諸國之俗」,今褚先生唯記司馬季主之事也。

 《集解》:徐廣曰:「一作『總』。」

  三王不同龜,四夷各異卜,然各以決吉凶。略闚其要,作《龜策列傳》第六十八。

 《索隱》:三王不同龜,四夷各異卜,其書旣亡,無以紀其異。今褚少孫唯取太卜占龜之雜說,詞甚煩蕪,不能裁剪,妄皆穿鑿,此篇不才之甚也。

  布衣匹夫之人,不害於政,不妨百姓,取與以時而息財富,孫守真按:利息的息。單字想複詞。智者有采焉。孫守真按:采=採,字形結構換部首;採取,同義複詞,單字想複詞。作《貨殖列傳》第六十九。

  維我漢繼五帝末流,接三代(統)\〔絕〕業。周道廢,秦撥去古文,焚滅詩書,故明堂石室金匱玉版圖籍散亂。於是漢興,蕭何次律令,韓信申軍法,張蒼為章程,叔孫通定禮儀,則文學彬彬稍進,詩書往往閒出矣。自曹參薦蓋公言黃老,而賈生、晁錯明申、商,公孫弘以儒顯,百年之閒,天下遺文古事靡不畢集太史公。太史公仍父子相續纂其職。曰:「於戲!孫守真按:∵字形結構兼音義:戲,有邊讀邊讀左上邊「虍」。於=嗚,字形結構兼音義·聲音變化的關係。∴於戲=嗚呼。余維先人嘗掌斯事,顯於唐虞,至于周,復典之,故司馬氏世主天官。至於余乎,欽念哉!欽念哉!」罔羅天下放失舊聞,王迹所興,原始察終,見盛觀衰,論考之行事,略推三代,錄秦漢,上記軒轅,下至于茲,著十二本紀,旣科條之矣。並時異世,年差不明,作十表。禮樂損益,律曆改易,兵權山川鬼神,天人之際,承敝通變,作八書。二十八宿環北辰,三十輻共一轂,運行無窮,輔拂股肱之臣配焉,孫守真按:字形結構兼音義·字形結構換部首:∵拂→費(費縣)∴拂=弼,同音通假·聲音變化的關係。忠信行道,以奉主上,作三十世家。扶義俶儻,不令己失時,立功名於天下,作七十列傳。凡百三十篇,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,為《太史公書》。一〇序略,以拾遺補蓺,一一成一家之言,厥協《六經》異傳,一二整齊百家雜語,一三藏之名山,副在京師,一四俟後世聖人君子。一五第七十。一六

 《集解》:如淳曰:「刻玉版以為文字。」

 《集解》:如淳曰:「章,歷數之章術也。程者,權衡丈尺斛斗之平法也。」瓚曰:「茂陵書『丞相為工用程數其中』,言百工用材多少之量及制度之程品者是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蓋,姓也,古合反。

 《索隱》:案:此天官非《周禮》塚宰天官,乃謂知天文星歷之事為天官。且遷實黎之後,而黎氏後亦總稱重黎,以重本司天,故太史公代掌天官,蓋天官統太史之職。言史是歷代之職,恐非實事。然衞宏以為司馬氏,周史佚之後,故太史談云「予之先人,周之太史」,蓋或得其實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舊聞有遺失放逸者,網羅而考論之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並時則年歷差殊,亦略言,難以明辯,故作表也。

 《索隱》:案:兵權,卽律書也。遷沒之後,亡,褚少孫以律書補之,今律書亦略言兵也。山川,卽《河渠書》也;鬼神,《封禪書》也,故云山川鬼神也。

 《集解》:駰案:《漢書音義》曰「象黃帝以下三十世家,《老子》言車三十輻,運行無窮,以象王者如此也」。《正義》:顏云:「此說非也。言衆星共繞北辰,諸輻咸歸車,羣臣尊輔天子也。」

 《索隱》:己音紀。言扶義倜儻之士能立功名於當代,不後於時者也。

 一〇《索隱》:案:桓譚云「遷所著書成,以示東方朔,朔皆署曰『太史公』,則謂『太史公』是朔稱也。亦恐其說未盡。蓋遷自尊其父著述,稱之曰『公』。或云遷外孫楊惲所稱,事或當爾也」。

 一一《集解》:李奇曰:「六蓺也。」《索隱》:案:《漢書》作「補闕」,此云「蓺」,謂補六義之闕也。

 一二《索隱》:遷言以所撰取協於六經異傳諸家之說耳,謙不敢比經蓺也。異傳者,如子夏《易傳》、毛公《詩》及韓嬰《外傳》、伏生《尚書大傳》之流者也。

 一三《正義》:太史公撰《史記》,言其協於六經異文,整齊諸子百家雜說之語,謙不敢比經藝也。異傳,謂如丘明《春秋外傳國語》、《子夏易傳》、毛公詩傳、《韓詩》外傳、伏生尚書《大傳》之流也。

 一四《索隱》:言正本藏之書府,副本留京師也。《穆天子傳》云「天子北征,至於羣玉之山,河平無險,四徹中繩,先王所謂策府」。郭璞云「古帝王藏策之府」。則此謂藏之名山是也。

 一五《索隱》:以俟後聖君子。此語出《公羊傳》。言夫子制《春秋》以俟後聖君子,亦有樂乎此也。

 一六《集解》:駰案:衞宏《漢書舊儀注》曰「司馬遷作景帝本紀,極言其短及武帝過,武帝怒而削去之。後坐舉李陵,陵降匈奴,故下遷蠶室。有怨言,下獄死」。

  太史公曰:余述歷黃帝以來至太初而訖,百三十篇。

 《集解》:駰案:《漢書音義》曰「十篇缺,有錄無書」。張晏曰「遷沒之後,亡《景紀》、《武紀》、《禮書》、《樂書》、《律書》、《漢興已來將相年表》、《日者列傳》、《三王世家》、《龜策列傳》、《傅靳蒯列傳》。元、成之閒,褚先生補闕,作《武帝紀》,《三王世家》,《龜策、日者列傳》,言辭鄙陋,非遷本意也」。 《索隱》:案:《漢書》曰「十篇有錄無書」。張晏曰「遷沒之後,亡《景紀》、《武紀》,《禮書》、《樂書》、《兵書》,《將相表》,《三王世家》,《日者、龜策傳》、《傅靳》等列傳也」。案:《景紀》取班書補之,《武紀》專取《封禪書》,《禮書》取荀卿《禮論》,《樂》取《禮·樂記》,《兵書》亡,不補,略述律而言兵,遂分歷述以次之。《三王系家》空取其策文以緝此篇,何率略且重,非當也。《日者》不能記諸國之同異,而論司馬季主。《龜策》直太卜所得占龜兆雜說,而無筆削之功,何蕪鄙也。

 【《索隱》述贊】太史良才,寔纂先德。周遊歷覽,東西南北。事覈詞簡,是稱實錄。報任投書,申李下獄。惜哉殘缺,非才妄續!